第387鷸蚌相爭

“再興不能在溧陽待了!”

很快,楊邦乂便下定決心,朝著正在恢復之中的楊再興說道,“眼下危難已解,想來也不再有事。你既然拜了師傅,也該勤學苦練。太保想來也不會在此地久留,你且隨他去吧!”

楊再興聞言未有言語,而是在心中想道,“先前無論我怎麼說,父親都不同意,眼下為何自己提出此話?”

他雖是少年,脾氣也衝動些,可也不是什麼不智之徒,很快便想通其中細節,臉上哪會有半分喜色?

見楊再興不語,楊邦乂又道,“怎麼?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對你管束過嚴,眼下有了這個機會,你又不願意了?”

“父親不必再說。”

楊再興直接打斷楊邦乂接下來的話,沉聲道,“父親一片苦心,兒子自然曉得。只是父親許多年教導,兒子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?”

楊再興語氣堅決,隨即將槍一提,拱了拱手道,“孩兒巡城去了!”

“你!”

看著楊再興背影,楊邦乂一時心情複雜。既驕傲於孩子的骨氣,可又心疼他這般折騰。

“看來只能這樣了!”

楊再興嘆了嘆氣,轉身朝著師爺道,“去請程義士晚間前來府衙一敘!”

師爺聞言一愣,隨即明白縣令是想拐彎抹角請人當說客,連忙整了整雜亂無章的衣裳,拱手領命,往程卓住處去了。

程卓見師爺來請,雖一時不解,但也不會拒絕,當即回覆的,“師爺且回,在下稍後便去。”

師爺忙不迭拱了拱手,立刻回去給楊邦乂覆命。

待太陽落下,程卓準時來府衙赴約,早有專人等候在外,見程卓前來,連忙上前迎接,隨後便將程卓引入府衙。

楊邦乂早已備好一桌酒席,見程卓前來,立時上前拱手迎道,“太保來這溧陽城多日,更是幾次三番救我溧陽於危難,還收犬子為徒,本官也不曾好好招待一番,實在汗顏。還望太保勿怪!請!”

程卓隨其落座,笑道,“楊縣令這是哪裡話,程某江湖之人,縣令以客相待,足矣。請!”

兩人一番客氣,觥籌交錯一番後,楊邦乂率先開口,將酒杯放在桌上。

“唉!”

楊邦乂嘆了口氣,“眼下危機雖解,可在下遭奸人王義陷害,溧陽城深陷朝廷與方臘之間,之後只怕再難平靜。就算朝廷平叛功成,可那王義在側,我楊家往後恐也無好日子過了。”

楊邦乂說得淒涼,更是起身拱手道,“今日請太保前來,實有一件大事相托。”

“來了!”

程卓心中一凜,面上也隨即沉重下來,連忙起身說道,“楊縣令不必如此,快快請起!”

“老夫死不足惜!”

楊邦乂對自己的稱呼也變了,並未起身反而朝著程卓深深一拜道,“可再興一身本事,又胸懷大志,豈能隨老夫一起?”

“大人言重了!”

程卓連忙將楊邦乂扶起,“也不必如此,大人與再興隨我離去便是,何必白白犧牲?”

“溧陽百姓待我不薄,值此危難時刻,我又怎能棄他們而去,此非為官之道。”

程卓對這番話倒是深信不疑。畢竟,眼前之人的最終結局便是在金兵南下之後,城破不降,被完顏宗弼命人剖腹取心。

“只能說世事難料!”

楊邦乂深感無力,無奈說道,“老夫雖有些許能力,可實難破如今之局。”

“太保收下小兒為徒,實屬僥天之倖,留我兒一線生機。眼下朝廷大軍與方臘叛賊正戰激烈,暫無暇顧及溧陽,太保只管趁此機會速速離去。到時稍有變化,但亡我一人,與百姓無關。”

一言至此,楊邦乂哪還有半分,望向程卓的眼神之中盡是作為父親為孩子的一番懇切。

“只是還請務必帶上再興,他為人固執,卻仰賴太保本事,你的話,想來他還是聽的!”說罷再次朝程卓拜下。

望著眼前如此懇切的楊邦乂,程卓一時不知如何反駁。

程卓不語,楊邦乂也不起身,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。

良久,還是程卓緩緩開口,打破沉寂。

“此間之難並非無法解決。”

“此話當真?”

楊邦乂瞬間抬起頭來,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。

“溧陽城眼下之難,無非是離了朝廷,必為方臘吞併。可又因王義之事,有罪了那一幫將軍。如此兩邊不討好,陷入進退維谷之地,情形尷尬。”

“可大人就沒想過再請一方下場?”

楊邦乂聞言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,望著程卓沉默片刻,方才開口道,“梁山遠在千里之外,太保縱使有通天之能,可到底孤身在此,如何能破局?”

“若是大人信我,明日仍在此地,一切自見分曉。”

楊邦乂雖不解,可眼下已無他法,只能無語拜下。

程卓也不再言語,緩緩轉身離去。

次日,仍是晚間,還是這府衙之內,楊邦乂再次備好酒席,少許便見程卓前來。

“楊縣令。”

程卓徑直來到桌前,並未落座,打了聲招呼,便轉身朝著暗處說道,“都來見過楊大人吧。”

楊邦乂跟著程卓視線看去,只見夜色之中,五道身影緩緩走出。

楊邦乂看到一個熟面孔,連忙拱手道,“武都頭。不知這幾位是?”

武松微微一笑,朝程卓看去了見程卓點了點頭,便指著一人說道,“這是梁山幾位頭領。這是軍機營正副統領,時遷,石秀。這是山地營統領,解珍解寶兄弟。”

“見過楊大人。”

幾人依次上前來見禮。

見幾人樣貌皆非常人,楊邦乂連忙拱手還禮,又朝程卓問道,“昨日太保言有法可解危難,不知如何?”

程卓並未回答楊邦乂的話,而是朝石秀說道,“石秀兄弟,把情況給楊縣令說說。”

“是。”

楊邦乂連忙朝石秀看去,只聽石秀開口道,“眼下卞祥將軍已領兵佔據潤州,一萬大軍分三路走水路過潤州地界,只用半日便可至溧陽。”

楊邦乂聞言瞬間大驚,程卓竟然不聲不響幹了如此大事,這是真要平定方臘,還是?

又聽石秀接著說道,“山地營兄弟已經散在溧陽附近,隨時可以截斷宋軍糧道與水道。”

程卓很是滿意,當即朝楊邦乂說道,“想要解決溧陽之事,還需楊大人陪我唱出戲。”

“太保請講。”

楊邦乂瞬間鄭重起來,同時連忙請武松等人落座。

少頃,只聽程卓說道,“眼下宋軍與方臘部正戰到酣時,難解難分。我梁山一旦出手,局勢必定傾向一方。此番我梁山會出手幫助方臘,童貫必定陷入困境。到時還請楊縣令開城門,大膽出兵,助童貫脫困。有此一遭,王義小人之言必不攻自破。”

楊邦乂頓時瞭然,有梁山大軍在後,自然好解危難,可隨即卻有一番疑惑縈繞心頭。

這程卓是不是太大方了?

當即朝程卓幾人拱手相拜,又朝程卓說道,“太保如此大恩,在下實不知如何報答!”

“此事不值一提。可以一事我倒要與大人一談。”

楊邦乂連忙舉杯,“太保只管開口。”

“有一必有二,此番有我尚能解,可下次又該如何?眼下境地歸根到底乃是小人作祟,以眼下宋廷腐敗之局勢,他日必將重蹈覆轍。”

“言盡於此!”

程卓一杯酒下肚,隨即同武松等人離去,只餘楊邦乂一人面對酒桌,久久無語。

等離了府衙,程卓卻是對石秀說道,“讓卞祥兄弟那邊準備好,等朝廷和方臘打得熱鬧,隨時出手接收殘兵,這大好兵員不可放棄。”

石秀連忙應下,開口道,“他們鷸蚌相爭,咱們只管安安穩穩壯大。”